風月留吻

☪究惑/日常/全文2k9

☪配合BGM《La Valse Du Temps（时光华尔兹）》

  死后会去哪里呢？

  又或者变成什么？人们常常会想，只不过没人能知道。大概只能等死后变成一缕青烟才能窥见那时的世界了。

  秦究有时觉得时间确实过得蛮快，一眨眼竟然又到了新年。时间这个概念，对曾经在系统里摸滚打爬的人来说，一度很陌生。系统里的时间跟现实不一样，常常这块地方还是仲春，另一边已然落了雪。监考官们穿梭其间，没人会去想“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”，有时恍惚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，很快就随之抛诸脑后。因为对他们来说，一天又一天无甚差别。

  可那并不是真实的生活。

  他和游惑终究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老去，之后四季轮转，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伊始。

  毕竟时间是有限的，虚度光阴那可就太浪费了。

  公路曲折蜿蜒，车外是被雪覆盖的银色山林。车里开着暖气，温度刚好，不知名的法语歌正好放到一条缱绻情话。

  「Je t'aime toujours au présent.

  我会一直爱着你。」

  游惑转过头瞥了一眼汽车显示屏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歌的名字。

  他们提前预约了景区民宿，趁着年假过来赏雪。车程有点远，又赶上春运高峰期，高速路上堵了一阵。不过驶上盘山路后便了无人烟了，大概只有他们两人会不按常理出牌在春节跑去雪山度假。

  游惑侧头抵着副驾驶车窗补眠。其实并不是真的睡觉，只是他坐车习惯性犯困，全当闭目养神。

  哪知这一闭眼竟迷迷糊糊睡着了，游惑是被一阵舒缓的音乐叫醒的。睁眼便看见车窗外银装素裹的山林。

  “醒了？马上就到了。”

  秦究双手抓着方向盘，手指在方向盘上随意敲了敲，心情颇好地转头看了一眼游惑。

  游惑调整了一下坐姿，动了动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胀的胳膊，闻言短暂地转头看向秦究。

  四目交接，游惑移开眼望向前窗。松枝承受不住覆在上层的雪，在山风吹来的时候轻轻抖落，刚好扑在车前窗。游惑眯了一下眼。

  离雪山越近，气温越低。车窗边缘开始漫起薄薄的潮雾，在细雪贴上玻璃时变为细小的水珠，划下一道道水痕。山里下起了小雪。

  秦究看到前方不远处小小的屋檐，随着车辆前进愈发清晰，民宿出现在他们眼前。目的地到了。

  他停好车位熄火，解开自己的安全带，然后侧身伸手帮游惑也解开安全带。坐了许久的车，游惑有些茫然，车熄了火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地方了。正想解安全带，秦究俯身靠过来亲了亲他的耳垂，两个人脸贴着脸，秦究额前的碎发轻轻蹭过游惑的脸颊。随着安全扣“咔哒”一声，安全带迅速解开，秦究若无其事地退回驾驶位，嘴角上扬笑着说：“亲爱的，想什么呢？该下车了。”

  秦究好整以暇看着游惑，游惑被人占了便宜无甚表情，大概早就习惯秦究时不时亲一下他以示存在的幼稚行为了，只在伸手拉开车门时补了一句：“行李都你提。”

  某位秦先生提着两人份的行李走在游惑身后，细密的飘雪落到两人的头顶和肩膀上。秦究迈大步子跟上游惑，紧挨着游惑肩膀蹭掉一片雪花。

  景区民宿所有屋子都是落地窗雪景房。秦究挑了顶楼的房间，这间屋子是观山视野最好的地方。落地窗和大床正对雪山，视野开阔，抬头就能望见近在咫尺的雪山。

  室内开着暖气，秦究往大床上一丢行李，褪下厚棉服，站在窗前对游惑说：“亲爱的，你说我们明早能看见日照金山吗？”

  游惑拿出电热壶接了点纯净水开始烧，烧水壶开始加热，响起轻微动静。闻言回答说：“看运气。”

  “听说看到日照金山的人会幸运一整年。”

  秦究就地坐下，拿出手机查看度假攻略。翻到好几条许愿看到日照金山的帖子，嘴角微微翘起带着笑意说。边笑边朝游惑挥挥手机。

  “啪”一声轻响，热水烧开了。游惑往透明玻璃杯里倒了点水，走过去递给秦究。

  杯子里的水滚烫，热气在玻璃壁上笼罩出袅袅白雾，一瞬即散。秦究递过水杯放到桌上，站起身从后面环抱住游惑。游惑没站稳向后跌坐到床上，秦究顺势偏过头靠在游惑肩上，鼻尖轻擦过游惑脖颈，嘴唇触碰到游惑的皮肤。

  游惑往旁边退开一点，秦究又凑过来，他索性不再纠结姿势的问题。秦究抬头望向仅隔一面玻璃的雪山，低声在游惑耳边说：“亲爱的游先生，你是锦鲤，快许愿我们明天早上能看见日照金山。”

  游惑同样望着宏大的雪山，片刻之后说：“谁是锦鲤？”

  秦究笑着说：“你啊。”

  “亲爱的，之前在系统里你可是一把抽到了保送。”

  秦究坐直身体，抓着游惑的手指了指对面的雪山。游惑转过头看向秦究，抽回在对方手里的手，说：“幼稚。”

  游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但秦究仍能看出来某人心情极好。我的大考官是最好的，独属于我的。

  秦究摸了摸下巴，倾身去啄游惑的唇。游惑双手抵在秦究胸前，回应秦究的吻，和秦究交换呼吸。

  天幕暗淡，夜晚星星点点的微光从落地窗前照进来。秦究仰躺在床上，游惑枕在秦究手臂上，眯着眼。秦究侧身环住游惑，轻声说：“睡吧，明天早上会有日照金山的，晚安。”

  一整天在途，游惑早就困得不知东南西北，听到秦究的话含糊嗯了一声便阖上眼。

  当远方升起一抹浅淡的白色，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。秦究从被窝里伸出手拨了拨游惑耳边的碎发，游惑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，半睁开眼睛轻声道：“你怎么醒了？”

  “天还没亮，你再睡会儿。”秦究说。

  其实天幕已经慢慢开始变亮。游惑眯了会儿，再睡也睡不着了，索性睁眼看向秦究。秦究动了动胳膊，顺着游惑的头发一下一下摸，好像在逗猫。细密的发尾扎到自己的皮肤，游惑觉得有些痒，往被子里边钻了钻。

  秦究低低地笑起来，决定不逗游惑了，伸手往旁边一捞手机。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，却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晃眼。游惑抬手扯过被子挡住刺眼的光，低声道：“几点了？”

  秦究按灭屏幕搁下手机，侧身手脚并用抱住游惑，在游惑耳边说：“六点半。”

  “问了旅店老板，日照金山在七点左右。”

  游惑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落地窗前还是墨色的雪山，说：“为什么非要来雪山，冻死了。”

  秦究思考一瞬，把游惑揽得更紧了，笑着说：“我比较热，你抱紧我。”

  天空渐渐明朗，但没有阳光。突然之间，主峰雪白的山尖染上一抹薄红！

  秦究登时拍了拍游惑道：“来了。”

  粉光从一个小小的点铺展于天地之间，由线到面给山峰染上金黄，像是飘洒的金箔从天上降临世间。随后天光大亮，山体雪白，不远处的煨桑台传来诵经声，桑叶燃烧成晃晃悠悠的白烟飘远。

  游惑从床上坐起身，看着近在眼前的日照金山怔愣。此情此景之神圣，让两人都忘了出声。

  秦究率先开口：“非要来雪山是因为，想和你一起度过有意义的每天。”

  在系统里消逝的时间太浪费了，一眨眼我们竟都已经过完了人生的三分之一，想来实在觉得遗憾。

  那些错过的时间不能倒流停止，但是没关系，我们仍能留住之后的每天。

  “我在想，死后会去哪里。”

  是不是就去那边的雪山上了？

  “到时候咱俩骨灰要不合在一起？洒一点到对面的雪山顶，洒一点到海里，再洒一点到家门口。最后一点儿要不当烟花放了吧，能看见全世界。”

  游惑转头看向秦究道：“雪山顶多冷，你自己待着吧，别带上我。”

  “诶，别吧，咱俩一起。”

  秦究忍不住笑出声，低沉的嗓音闷在喉咙里，像是冬日清晨暖融融的火炉。

  “那也没关系。”

  “你要是不喜欢，咱俩就传统一点搞个墓碑立着。”

  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，都将奔向新的远方。那时，我依然想和你一起。

  游惑往秦究边上靠了靠，转头看向秦究，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秦究。

  秦究低头回吻他的爱人，低声笑着道：“罢了，以后的事情再说吧。”

  反正真有墓碑，咱俩也是合葬。到时候就在墓碑上面刻上——

  秦先生和他一生挚爱之墓。